乡村的宁静,被两名操外地口音的人打破。
在镇防保站站长的介绍和村里医生的陪同下,两名外地人剪下太和县桑营镇桑庄村几十名儿童的部分头发做“化验”,得出的结果是“都存在着‘铅、铜等微量元素超标’的‘严重问题’。”“如不及时治疗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吓得不知所措的家长纷纷掏钱购买他们推荐的“活力排铅口服液”。不料很多孩子在服用之后,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不适,最严重的甚至昏迷。
事发 孩子昏迷吓坏家长
4岁半的张宣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这吓坏了孩子的奶奶,她连忙喊来儿子、儿媳:“这孩子是咋弄的?脸色像白菜帮子一样。”在此之前,张宣阳就嚷着头晕,发高烧,接着就是呕吐,后来躺在床上,不会动,眼睛也睁不开,也不会说话了。
张宣阳的爸爸张伟看到孩子突然昏迷,连忙和爱人一起将孩子送到附近的医院。医生查了半天没有查到原因,开始以为是脑膜炎,给张宣阳做了脑部CT检查,发现没问题。医生询问孩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。这时,张伟才回忆起来,在此之前,儿子喝了一种名叫“活力排铅”的口服液。医生初步判断是药品不良反应,对症治疗了好几天,张宣阳才恢复过来。
讲述村民回忆事件过程
3月9日,村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。当时,有村里的医生陪着,说是镇上的防保站安排介绍来的,给小孩检查。体检很简单,就把小孩的头发剪掉一些,作为检查标本,带回去化验。“上级专家”向每位接受检查儿童收取了10元钱的检验费。由于花钱不多、方式简单,又有本村医生桑士彬带领,村民们纷纷带领自己的孩子主动去接受“检查”。
一个星期以后,在村医生桑士彬的带领下,“上级专家”亲自挨家挨户地为村民们送去“化验报告单”。与此同时,带来的还有成箱的“药品”。据工作人员称,该地区的被检儿童基本上都存在着“铅、铜等微量元素超标”的“严重问题”。他们说,以前他们曾在另外一个地方做过检测,虽说情况远没有这里严重,但由于没有及时得到治疗,那里的儿童死了不少。况且今后小孩上学还需要由他们颁发的“健康证”,如果这里的孩子不能及时配合他们的“治疗”,那么后果将是“相当的严重”。
工作人员告诉村民:“上级领导得知此事后比较重视,决定把全国统一售价为180元/盒的‘特效药’以半价的照顾方式售给大家,有需要的村民可以先把钱交给村医生桑士彬来预订。”于是,村民们便争先恐后地拿钱找桑士彬购药。很多人都买了这种名叫“活力排铅”的口服液,数量从2盒到5盒不等。
调查 口服液“害人不浅”
虽然没有严重到像张宣阳一样入院治疗,但村里的其他孩子也饱受活力排铅口服液之苦,出现“嗜睡、发热、呕吐、腹泻”等症状。记者刚到太和县桑营镇桑庄村,就被一群村民围住,投诉“那个药真害人”。
桑硕龙的奶奶指着孙子红扑扑的脸蛋说,“被那药害惨了,前些天脸一直是肿的,眼睛也发红,刚刚才好。”据介绍,“卖药的”说小硕龙“铅超标”,需要“排毒”。桑硕龙的奶奶很害怕,于是听从建议买了两盒,按照说明书给小硕龙服用。不料喝了一盒后,4岁的小硕龙开始起反应。桑硕龙的奶奶一开始还以为是“向外排铅”,于是又让小孩继续喝了半盒,发现情况愈加严重,小硕龙连眼睛也开始红得吓人。在听说村里很多小孩都出现类似情况后,桑硕龙的奶奶赶紧让孙子停掉,小硕龙脸上的疙瘩便开始消退。
桑月月的妈妈为她的3个孩子买了5盒口服液,其中数桑月月喝得最多。“喝了以后,孩子开始发高烧,体温将近40度。”伴着高烧,桑月月直称“心里难受”,一天到晚没有精神。桑月月的妈妈吓坏了,赶紧停止让孩子服“药”,带孩子去打针退烧。而她另一个孩子桑薇薇的遭遇更离奇,化验报告单上写着她铅中毒15倍,但后来专门去附近的倪邱镇医院进行正规检查,结果显示一点也没有超标。
村里的医生桑士彬介绍说,一共卖了76盒“活力排铅”口服液。虽然他说没有多少小孩有反应,但很多村民计算,一个小孩买2盒,就有30多个小孩“服药”。村民王金雪说:“80%的孩子喝了都起反应。”在记者先后走访的10多个家庭中,有10多个孩子或家长表示服药后“有反应”。
追踪 “卖药的”究竟是谁?
据介绍,村医桑士彬就是当地人,在桑庄村已经行医约20年,深受村民的信任。
桑士彬医生告诉记者,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位“卖药的”。他说,之前镇里的一次卫生工作会上,桑营镇防保站站长王文民对几个村里的医生说,上面来人要给村里的孩子检查身体,主要是检查体内的微量元素,让医生们稍微配合一下。于是他领着“上面来的人”进了村,给孩子们做了检查,还卖了口服液。至于孩子们服“药”后出现不良反应,他万万没有想到。
记者随后采访了桑营镇防保站站长王文民。王文民承认曾经在一次工作例会上和6、7个乡村医生讲过此事,但是他坚称不知道卖口服液一事。“是当地一位姓李的中学教师找我帮忙的,说有人要来给小孩做微量元素检查,于是我就和医生们讲了。”王文民说,此人当时还带了“文件”,说是“卫生部授权”,于是轻率地相信了,但“一开始绝不知道卖口服液一事。”至于桑庄村孩子们受“假药”之害,王文民说:“问题不大,没什么大的后果。”
记者昨天联系了桑营镇中心学校的李老师。李老师说,卖口服液的那人叫李侠,是他一个朋友的亲戚,据说在阜阳从事药品销售。“我也是第一次见他,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单位,主要是受朋友所托,因此介绍给王文民,医药的事我根本不懂。”据李老师介绍,孩子们起不良反应几天后,就找不到李侠,手机也关机了。记者按照李老师提供的李侠手机号码打过去,一直显示“已关机”。
发现 类似事件多次发生
在桑庄村,记者见到了村民购买的“活力排铅口服液”。包装盒上标有“北京×××生物科技有限公司”字样,但没有该口服液的“批准文号”,只见到一个“京怀卫食监字[2005]第05x0522号”(专家提示----这样的批准字号是北京怀柔区2005年当年度批准上市的普通食品的批准字号,本产品具有以下问题:1、只有国家批准具有“促进排铅”功能的保健食品才能宣传“排铅”功能,普通食品宣称“排铅”是违规的;2、食品批文每年一检一换,在2008年还生产销售2005年批文的产品是违规的;3、以“过期食品”当药品销售国家将按“假药”惩处)的卫生许可证批号。在盒内的口服液瓶身上,记者看到标有“国际营养保健学会推荐”字样。记者在互联网上多次搜索,没有找到这一单位。同时拨打北京114查询,被告之没有这一单位。
记者按照“排铅口服液”上的联系方式,拨打北京这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电话,但听到的是彩铃,无人应答。在该公司网站上的“产品展示”中,只看到“活力排铅颗粒”、“新活力排铅口服液”,而没有“活力排铅口服液”。
昨天下午,记者从阜阳电视台了解到,在今年春节前后,当地新闻媒体接到多次举报,称类似情况在阜南、临泉等县也出现过,且是同一公司的同一产品。
(宫礼、项磊)